疫情敲碎了蛋壳
综合多位合作商的表述,蛋壳兵败如山倒是从2020年2月疫情期开始的。
张金强后悔选错了与蛋壳合作的时机。他的公司自2019年秋季起,开始为蛋壳提供保洁服务。而直到今年3月,蛋壳才第一次给他打款。
张金强说,在2020年,截至发稿日蛋壳一共给他打过5次钱,“完全没有规律可言,金额也是他们想打多少打多少,也不解释每笔钱对应的是哪个月的服务。”
张金强说,到目前为止,蛋壳只付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款项。
多位受访的合作商表示,2020上半年,蛋壳始终以疫情影响来解释欠账,稳住了合作商们。
但夏天疫情缓解后,蛋壳换了种推脱方式,让合作商们危机感骤增。
一位装修承包商告诉记者,在他维权的过程中,蛋壳方面的对接人屡次更换:“每次的托辞都是之前跟我对接的人离职了,他对我的情况不了解,要先梳理账目,就这样拖些日子,然后再换个新人。”几个月里,事情毫无进展。
前述窗帘供应商也有相同的遭遇,而最令她不满的是,今年7月,蛋壳采购部门说公司情况好转,要求她加大备货,多雇员工。蛋壳至今没有收下这批货,给她造成了更大的损失。多位蛋壳工作人员透露,目前蛋壳已经基本停止收房。
在严小平看来,今年6月,蛋壳创始人高靖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,是疫情外另一重要的时间节点。“高靖被抓之后,钱就越付越少了。”
蛋壳投资的子公司也被欠着钱。百家修是一家为蛋壳提供维修服务的公司,这家公司与全国多地的蛋壳公寓有同样的实际控制人。
本周,约有200多位百家修的维修工来到蛋壳总部维权。据北京、天津等地的维修工介绍,正是从今年6月起,他们被陆续拖欠了数月工资和物料费,累积至今,人均被拖欠约3万元。
维权者聚集在蛋壳公寓总部楼下。张光裕摄
而大部分房东和租客是在今年10月感受到异样,开始大量投诉。
在蛋壳总部,多位租客告诉记者,10月以来,蛋壳提供的服务质量明显下降:月度保洁由2次变为1次,有些房源因拖欠网费而断网。
张金强佐证了这一说法,并表示进入11月后,蛋壳彻底停止了月度保洁订单。“我们公司保洁员的薪水也是从6月就一直拖欠着。之前有活干,大家还有希望,11月没活干了,大家都来追着我讨薪。我已经垫付不起了,只能来北京找蛋壳要钱。”
就这样,压力层层传导,在本周迎来大爆发。
欣晴公司已就蛋壳欠其的货款提起了诉讼,目前仍有500余万元未付,现已进入强制执行阶段。
蛋壳的资金窟窿有多大仍不得而知,但据代理此案的陈伟峰律师告诉记者,在他们向法院提供的蛋壳账户上,现共有700余万元资金被保全,但据公开信息,目前仅被执行标的之和就已有1800余万元,远超保全金。
“但不排除蛋壳还有我们未掌握的账户。”陈伟峰律师说。
1800万只是冰山一角,大量被拖欠款项的债主,其对蛋壳的诉讼仍在进行中,或尚未提起诉讼。在蛋壳总部,多数受访者表示不愿走法律途径。他们认为,就算赢了官司,也很难拿到钱,还要投入额外的时间和金钱成本。
自救无望,等待外援
“我们正在积极解决问题,但暂时没有解决方案。”蛋壳一位高管对《财经》记者表示。他认为媒体的“过分”关注会引发挤兑风险,让蛋壳的处境更加艰难。
11月11日,蛋壳CFO张政现身蛋壳总部,与维权者对话。某参与维权的合作商告诉记者,张政是应北京市有关部门要求前来的。
据在现场的合作商讲述,当日,张政表示蛋壳的高管正在外积极融资,能不能还上款,取决于融资是否顺利。
Wind数据显示,截至2020年4月29日,蛋壳公寓前三大股东分别为老虎基金、愉悦资本以及创始人高靖,持股比例分别为19.9%、15.60%以及13.5%。
对于蛋壳的资金危机,愉悦资本回复《财经》,“目前蛋壳董事会里已无愉悦代表,不了解情况。”